【学术争鸣】 。秦田
作者：张志敏（《金石研讨》履行主编）。翳采药昆
秦“田翳采药昆仑”石刻在青海省玛多县扎陵湖西北岸，仑石最早发现于2020年7月5日 ，释文初次见载于侯光良《昆仑上下——青海的问题史前文明》一书，然并未进行正确的秦田释文和深化的考证 。2025年6月8日 ，翳采药昆《光明日报》刊发了仝涛先生《青海黄河源发现秦始皇遣使“采药昆仑”石刻 ：实证古代“昆仑”的仑石地理位置》一文 ，正式向群众发布了“采药昆仑”石刻 。释文该石刻的问题发现 ，“处理了国人千古争讼的秦田关于‘昆仑’‘河源’的精确地望问题 ，记录了秦始皇在共同我国后 ，翳采药昆遣使向昆仑山寻找仙药的仑石历史事实 ，补全了文献记载的释文缺失 。”印证了任乃宏先生《定位“古昆仑山”》一文的问题考证成果 ，含义特殊 。这也引来一些质疑 。而疑伪论者质疑的要害点来源于仝涛关于该刻铭编年的释读 。今在仝文的基础上 ，笔者试对刻铭文字做进一步的弥补释读 ，期以引起正确的评论 。
图① ：《里耶秦简（壹）》编号为214的书籍。
因为千百年来的风化 ，加之人为及天然的损坏，摩崖石刻文字的判读很简单呈现误差 ，特别在没有传世文献可参校的状况之下 。以该摩崖之“丗七”二字为例 ，笔者初看到仝先生发布的图版和摹本时 ，也一挥而就以为是“廿六”，但后来看到相对明晰的图版后才发现，“丗”字之所以被误判为“廿”，一是“丗”中心的竖笔字口因为风化像石头裂纹 ，二是图版拍照的视点及光线原因，导致“丗”中心的竖笔不明晰 。相同关于“七”字 ，笔者曾以为因为横笔正中上下方的石面残泐 ，致使横画上之点画及下方二撇画朦朦胧胧 ，想当然从字形结构合理性的视点判别是“六”字 。但仔细观察相对明晰的图版，横笔正中心的竖笔明晰可见 ，且线条规整 ，其宽度与其他字的线条宽度同等 ，明显并未残泐 ，是“七”字无疑 。颇值一提的是，《里耶秦简（壹）》编号为214的书籍（图①） ，与“田翳采药昆仑”仅差四年 ，二者书写风格十分类似 ，如“丗”“三”“年”“月”“以”等字 ，特别“十”字横笔曲折之写法与“七”字共同，可见时风。综之，该石刻正确的编年应是“丗七年” ，即公元前210年 。检饶尚宽先生《春秋战国秦汉朔闰表》，秦始皇丗七年三月戊寅朔 ，故“三月己卯”即三月初二日 。按以咸阳到扎陵湖的间隔计算 ，五大夫田翳从咸阳动身西行的时刻当在丗六年。此时刻也正与始皇帝晚年恶言死 ，热心寻求仙药的记载相吻合。《史记·秦始皇本纪第六》载 ：三十五年 ，“卢生说始皇曰 ：‘臣等求芝奇药仙者常弗遇……愿上所居宫毋令人知 ，然后不死之药殆可得也 。’”在该刻铭四个月之后 ，秋七月丙寅 ，始皇帝病死于沙丘渠道 。
“五大=”三字 ，并非合文 ，而是重文 。“五大=”即“五大大” ，用作“五大夫” 。秦琅琊台及泰山刻石亦如此写法 。关于“大”与“夫”二字的问题 ，明人方以智《通雅》卷三十一载 ：“《金石录》曰：秦琅琊台刻石在今密州 ，其颂诗亡矣 ，独从臣名字及二世诏书 ，然残损 。熙宁中 ，子瞻所摹刻也 。从臣名字 ，‘五大夫’作‘五大大’，泰山篆亦如此 。或曰古大与夫同，恐否则 。余家所藏古器款识 ，有用大夫始鼎及秦权铭黔黎大安 ，皆用大字，盖古人简质 ，凡字点画附近及首同者 ，多假借用之 ，东汉时碑文尚多如此 。” 。
图② ：区分字形 ，石刻中的“臣”字应为“田”字 。
“田”字 ，人率多误释为“臣” ，非是 。之所以将“田”释作“臣”，首要原因是将“田”字右上角之石面断茬小豁口 ，误当作“臣”字上面一笔之残痕 ，且因图版光线原因以为“田”字右下没有包口。仔细观察 ，“田”字之“口”是彻底合围的 ，里边“十”之竖笔也呈贯穿状（图②） 。“田翳”立刻铭中五大夫之名字，其或是东方之齐人。关于“田翳采药昆仑”石刻的性质 ，人谓以“臣翳”判别，或是纪功之用 ，此论有误。从石刻内容看 ，很明显是纪事，乃五大夫田翳的个人行为 ，是田翳以第一人称进行陈说 ，故石刻中前面先直书其名“田翳” ，后文则省称“翳” 。要而言之 ，“田翳采药昆仑”石刻与始皇帝带领群臣到各地巡游所立纪功石刻的性质迥然有别 。有人以泰山、琅琊诸石之书法风格来质疑“田翳采药昆仑”石刻之伪，存在逻辑上的过错 。
“支”字 ，被释作“士” 。从石刻残留笔画来看，“士”没有这种写法 ，应是“支”字，用作“伎”或“技” ，方伎 、方技二词同义，文献中常见 。《史记·扁鹊仓公列传》云 ：“诏问故太仓长臣意 ：‘方伎所长 ，及所能看病者 ？’”《汉书·艺文志》载：“方技者 ，皆生生之具 ，王官之一守也 。邃古有岐伯 、俞拊，中世有扁鹊 、秦和，盖论病以及国 ，原诊以知政 。” 。
刻铭中的“一”字 ，暂不确 。
综上 ，“田翳采药昆仑”石刻之释文应为 ：
皇帝/使五/大=（夫）田翳/将方支（伎 、技）/采药昆/陯 ，翳以/丗七年三月/己卯车到/此。翳/前□可/一百五十/里 。
图③ ：“琅邪献昆陯五杏药”简。
别的 ，在“田翳采药昆仑”石刻真伪的评论中 ，《里耶秦简》 ：“琅邪献昆陯五杏药”简（图③）被牵涉其间 。有论者谓《里耶秦简》“昆陯”之写法可旁证“田翳采药昆陯”石刻；亦有论者谓“田翳采药昆仑”石刻之“昆陯”二字 ，由《里耶秦简》抄袭而来 。按该简中之“陯”字 ，似应作“隃”，因二者字形类似 ，才被误释作“陯”。【《里耶秦简（肆）》没有正式出书 ，现在还看不到第十二层“琅邪献昆陯五杏药”简的高清图版 ，是“陯”是“隃” ，尚不能彻底结论 。】“隃”字从阜俞声 ，乃“嵛”之古字，二者实为一字。故“昆隃”即“昆嵛”，应该与今山东胶东半岛之昆嵛山有相关（待考） 。昆嵛山地近琅琊郡 ，如此“琅邪献昆隃五杏药”之辞意了然 。隃 、陯二字均见于《说文》 ，然嵛（嵛）与仑（崘）皆不载于《说文》 ，而仑（崘）也是在北宋时才补入《说文》的新附字 。故隃乃嵛（嵛）之古字 ，《里耶秦简》即如此写，而陯为仑（崘）的古字，“田翳采药昆仑”石刻亦印证之 。
秦“田翳采药昆仑”石刻，将其称之为新我国建立后秦汉年代严重的考古发现亦不为过。惋惜的是 ，该石刻甫一发布，即招来漫天的谴责。纵观其文本内容 、书法风格以及凿刻方法均无可置疑 。之所以引起争议 ，其间“廿六年”这个过错的释读成为疑伪者质疑的原因和要害所在，可见科学审慎发布调查成果的重要性 。
《光明日报》（2025年07月02日 08版） 。
